Frieze不只是一年一度在伦敦举办的艺博会,也是一个艺术杂志的品牌。双语杂志《Frieze d/e》(d指德语,e指英语)的编辑Jennifer Allen最近发现一个现象,读他们杂志德文版的通常是德国人、奥地利人或者瑞士人,而阅读英文版的人当中,大多数都不是以英语为母语的,甚至还有很多德国人。
英语一直是艺术世界的主要语言,不只是在艺术市场的两大首都伦敦和纽约。你到柏林、墨西哥、北京等城市的展览开幕式去溜一圈,一定能听到各式各样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艺术家、策展人、画廊主——无论他们的母语是什么——甚至不需要在开口前问一声“你是否说英语”,都会自然轻松地以英语交谈起来。
如果说二战以前的世界艺术史等同于欧洲艺术史,那么二战以后的世界艺术史就更像是英美艺术史了。大西洋两岸对于艺术世界的统治地位,就如同其文化在世界规模内润物无声的弥漫。无怪乎科索沃艺术家雅克布·菲利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不会说英语的艺术家不是艺术家(2003)。在这部自白式的录像中,他建议艺术家在绘画、雕塑、摄影之余,再学习一门必修课,就是英语。
荷兰艺术家尼格林·范·哈斯坎普有一件录像作品叫做《新拉丁语》(2010)。呈现了一位国外艺术家在英语国家展示作品时的遭遇。一位艺术家的口音往往和作品本身一起,在文字工作者作策展标题、新闻介绍和评论文章时被考虑在内。
如果一种语言附带着巨大的市场,那么学会这门语言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而反过来,一门语言的普及,也可以轻易影响市场的价值标准。就如同在中国,大多数牛掰的艺术家都在西方成名,并被西方学术界和收藏界认可。而新近十年发展起来的中国艺术市场也总是摆脱不了西方价值观的影响,“文革”主题、红色主题、传统主题的普遍和泛滥,中国艺术家使用别人的视角确立自己的坐标,中国当代艺术市场也接受了西方的认证给作品标价,这成为兴起中的中国艺术市场的一个原罪。
然而,与其费力地将已经融合于自我的本我和非我进行分类甄选,不如接受这样的现实。荷兰人哈斯坎普尽管说起行话来依然生硬,但她拥抱了英语:“它属于我,就像属于一个美国人。”她在视频中说,“为什么不吸收这种强加给我们的语言,并赋予它更多新的东西?”
随着全球艺术市场的发展,随着越来越多操持着各种口音的英语的艺术家、收藏家、评论家、商人进入这个艺术的世界,实际上,英语这门语言本身也发生了改变。法国商人让·保罗·尼里耶认为,艺术世界说的那不是美式英语,也不是英式英语,那是国际英语。这是所有非英语母语国家的人互相交流的方式。他写了一本书叫《请勿说英语,请说国际英语》(2004),既是一本宣言,也是一本通过1500个词汇学习一门新语言的入门指导。这里有“树”,但是不必知道其种类,这里有“蔬菜”,但是“土豆”似乎是唯一的品种。为了弥补与《牛津英语词典》60万词汇量的差距,国际英语会使用一些简单但更长的说法,比如“厨房”就是“做饭的房间”,“侄女”就是“兄弟的女儿”。
国际英语对于当代艺术评论和理论的概念之兴起作出了贡献。一场争论中常常会冒出福柯的“身体政治”、 雅克·朗西埃的“审美潜意识”,以及每个人的“国际式造句”,当全球的人都参与到英语对艺术的讨论,他们也介入了艺术本身。而且,有意思的是,讲英语的本地人经常和讲英语的外国人交流不畅,但是讲英语的外国人却能使用富有创造性的词汇彼此沟通。是英语,为他们建立起了新的平台。就如同中国人蔡国强即将在卡塔尔多哈举办艺术展,当全世界都学会了英语,第三世界国家就不必再通过欧美的平台,而是可以直接面对面地互相交流。
刚刚结束的Frieze艺博会上,来自全球的艺术商家遵循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至理名言安全通过了伦敦这个大港口,驶向下一站法国巴黎的FIAC艺博会的同时,他们还得张望着亚洲、中东等地的市场有什么新进展。在这个世界经济疲软的当口,艺术商人正指望着新兴艺术市场的表现,他们不得不听听亚洲人和中东人在说些什么了。
当《Frieze d/e》的编辑发现英语的变化如此之快,外国人彼此用英语对话已经开始让英国人听不懂了,他们建议英国的学校在法文、西班牙文、中文之外,再开设一门“国际英语”的外语课程。
艺术驶过伦敦港
4年前,Frieze艺博会期间在伦敦进行的当代艺术拍卖收获了1.74亿英镑,当时的艺术市场笼罩着全球信贷危机的阴云。而今年到这里来的人对此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Phillips de Pury拍卖行首先登场,最低估价1100万英镑的艺术品,只收获了820万英镑,包括达明·赫斯特、杰夫·昆斯等人的作品都以低于估价成交。第二天Bonhams拍卖行的表现同样不尽如人意,300万英镑的总估价最后只完成了三分之二。评论人士认为,Phillips de Pury和Bonhams的表现不佳部分源于他们以更高估价和保证金从苏富比和佳士得那里拉拢货源,结果导致了自身的入不敷出。苏富比的结果要更好一些,75%的拍品都找到了下家,但很多成交价同样低于预期,包括当日的明星拍品——卢西安·弗洛伊德的小肖像画。佳士得拍卖行最后登场,算是给整个伦敦周带来了不错的收尾。整场拍卖只有6幅作品流拍,3800万英镑的总成交价几乎打平了最高估价。5幅里希特作品全部被卖出,其中一幅蜡烛画拍得1050万英镑达到最高估价。据说艺术家1982年画下这幅作品时仅标价4000英镑,但因为不够时髦而卖不出去。另外一幅安东尼·葛姆雷的雕塑“北方的天使”卖得340万英镑,也创下了纪录,12年前刚完成时仅售15万英镑。最后的小高潮出现后,警觉了一周的市场松了一口气,加上佣金,总成交额达到1.23亿英镑。在当前环境下算是相当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