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润,一位英国70后普通青年,在10多年前成为英国注册会计师的那一瞬间,或许他并不曾想到自己给中国富豪们排排队的想法,会让自己的中国职业生涯变得如此风起云涌,声名鹊起。近些年来依靠各种关系和能力腰缠万贯的新晋中国富豪们既希冀着能榜上有名一耀光辉,又深恐上了这个“杀猪榜”惹人瞩目,引来各方探寻金钱背后的奥秘。胡润这个名字让更多富豪的财富暴露在阳光下,由此和财富以及闪耀着财富光辉的双刃剑扯上了关系。这位注册会计师对于财富的数字统计方法让人一目了然,即使对于人类“最高层次的精神产物”——艺术的统计也毫不留情,直接转化成数字,并以此为首要依据,排出个一二三的座次来。
艺术史上从来没有一个特别的量化标准能分出优劣的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来,就像没人能判定徐悲鸿与张大千的名次,高更与凡·高的名次,卢西安·弗洛伊德与弗朗西斯·培根的名次。而手握大把金钱急于投身艺术品市场的资本的背后既缺乏东西方艺术知识的储备,也缺乏对于艺术史的研究,甚至并没有确定是不是对于准备“收藏”的艺术品有着热切的爱好,手握资本做庄的投资者们的评判标准差不多和注册会计师的标准是一致的——数字,多么一目了然,通俗易懂的标杆。因为中国企业家对艺术品的兴趣逐年上升,这一把谓的“艺术榜”自称旨在为企业家提供一个艺术品收藏的标杆。
这样的市场分析充满了误导性。
根据2011年度公开拍卖市场作品总成交额,胡将范曾、何家英、赵无极三人排在了前三甲。但即使这位胡润百富榜创始人胡润都不得不承认:“过去一年,在世艺术家的拍卖额大大上涨,创了新高,很难说这些拍品后来都付款成交或没有任何炒作在里面。”而中国拍卖公司公布的成交价,其可靠性远不如股票市场的股价市值。胡润的企业家财富榜是根据股价市值计算的,这些数据基本上是有证监会监管的,但国内拍卖公司的价格发布目前是没有监管的,比如某个明星艺术家的作品秋拍,向社会公布的成交价是1000万,但这1000万有可能是假拍,或者私下以300万成交了。有需求,才会有生产,数据的产生,让很多拥有这些作品的人产生了拥有财富的幻觉。
胡润还表示“如果某位艺术家去年刚好没有很贵的作品上市,那么他可能排不到前面”。言下之意,跻身“胡润艺术榜”要有很贵的作品上市。艺术家都要积极投身商业,参加艺术品拍卖会。
这也是我们的时代正在面临的巨大的矛盾:一方面,艺术市场正在飞快地成长,另一方面,视觉文化却在萎缩,艺术家的名字越来越重要,而所连带的艺术品则恰恰相反。关于价格关于数据,关于预测的信息铺天盖地,当资本,或者通过权力获得的资本,一次次大手笔地购买千人一面的有阴影的木然的脸,“流水画”作业中诞生的仰着脑袋的钟馗,张牙舞爪的绿狗……艺术史却不会记住这些作品。上榜的所谓艺术家们,或者近商,或者近官,从绘画语言上既没有贡献出新的语言模式,也没有提供新的探索,这些当代工匠们经年累月地重复制作同一件商品,让资本来消费这些商品。榜上有名的一些艺术家还乐呵呵地从胡会计师手中接过标志着“荣誉”的锦旗,连ARTPRICE 这样权威的国外艺术品价格统计网站都不曾拥有过的盛况,居然在中国发生了——艺术家公然以作品拍卖行价格的高低而非以艺术创造力排名的高低为荣。
如果艺术家们都屈从于一个以艺术营销为导向的逐利原则,利用艺术品生产充分的暴利,但唯独缺乏少数人的创造性的追求及其奉献精神,这样单靠商业营销为推动力的艺术市场注定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