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杭州行迹考暑期社会实践小结    叶丹
 

最先想到要做这个题目实际上还是因为一所破败的老房子——马岭山房，它毫无疑问是蔡元培先生的爱女蔡威廉女士和女婿林文铮先生的故居，是蔡先生给长女的嫁妆，但是它是不是蔡元培先生在杭州的住所却历来颇有争议，因为这直接影响到此处房产的历史价值和历史意义。比如在《杭州名人故居保护利用刍议》一文中就未把这处房舍列为重点保护的推荐立项，暑假同学们开展活动的时候，该房已经转卖的消息便沸沸扬扬，关于房子的归属与性质问题报纸网络等媒体上开始了喧嚣一时的争论，寥垣同学做了一系列的剪报就颇能说明问题。蔡元培先生是举世公认的近现代中国最为杰出人物之一，是著名的政治家与教育家，在风云动荡的年代，他既有身体力行的重要事功，又有著作等身的深邃思想，是开一代风气的人物，他所具有的新闻效应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该处房屋或颓败不堪，或改造的面目全非，总之它自身便是一部还没有结束的历史，这里不敷多谈。

但是，对蔡元培先生一生事迹及思想的研究却是取之不尽的思想宝藏，尤其是在现代教育方面，他以“近乎完美的人格魅力和备于一身的新旧资望”在一个动荡的时代为中国教育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比如在短短五年时间内把北大从“官僚养成所”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国最高学府，正是这种在教育方面杰出的表现，使得他在其他方面的成就显得有些陡然失色，实际上，他一生是做了太多的好事情，尤其是为自己的故乡——浙江，而与杭州的结缘更是早在蔡先生第一次离开家乡绍兴应考之时，这也是他一生第一次游览美丽的西湖，今天我们找不到当时蔡先生描绘自己所见所闻的文字，但是我们可以考证出这个时间，而这个时间又会激发我们的想象力——想当年，蔡先生第一次离开故乡，又是在令人疲惫的长时期枯燥乏味的八股文考试之后解脱的时刻，西湖的美又是那么富有韵味，而当时杭州的寺庙香烟鼎盛，人们怎么会忽视如此清新自然的西湖的美，而去崇拜虚无的泥偶木雕，我们能不能假设那时候蔡先生心中“以美育代宗教”的思想在悄悄地萌芽，而我们这个美丽的学校也似乎已经在冥冥中注定会在这块土地上开花结果？

通常我们所熟知的历史事实是在1928年，蔡先生在西湖边创办了“国立艺术院”，其创办契机便是蔡先生著名的“以美育代宗教”的思想，在开学仪式上，他发表了《学校为研究学术而设》的著名讲演，首任院长艺术家林风眠先生既是蔡先生的忘年交，也是蔡先生这一思想的追随者及实践者，其他人物还包括蔡先生的爱女蔡威廉女士与女婿林文铮先生等等中国近现代艺术史中的重要人物。

但是，我们还应该了解在这前后，蔡先生在杭州还有什么作为，我们都知道无论是林风眠先生还是林文铮先生当时都只有二十多岁，而且他们都不是浙江人，如果没有蔡先生事无巨细的帮助，他们根本不可能解决一系列的实际问题，毕竟艺术家的热情感染不了太多的人，这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蔡先生在浙江的巨大影响力和人望。

在通俗的历史读本《民国年间那人这事》里有这样一个故事：“蔡元培携夫人来西湖，不住新新饭店，而是住在林风眠家的简陋木屋，而且一住就是五天，政、学各界人士都到这里来拜访他。他的用意就是要借此表示自己对青年艺术家林风眠的推崇和支持。”

这样的故事还很多，还有很多文献和口口相传的故事中描绘的“一块钱租金”的故事，在周舜、张彬撰写的《蔡元培与浙江近代高等教育》一文中，有这个故事的全貌：“当时因经费非常有限，这从筹办案上的最低经费的细节中可以看到，1928年1月，林风眠前往蔡元培在上海的寓所商量校址的问题，适时恰逢当时第三中山大学（今浙江大学）校长蒋梦麟亦在座，从《蔡元培全集》中的大量信札就能够看出来，蒋先生是蔡先生早年的学生，是他在北大时期最得力的助手，也是终身的好友。经过商定，蒋先生同意把第三中山大学名下的哈同花园亦称罗苑出让给艺术大学作为校舍，蒋梦麟认为罗苑离校本部较远，联络不方便，所以同意出让，象征性的收取每年一元的租金；这件事情到此并没有结束，因为几位筹建者都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并且是外省人，所以蔡先生又嘱咐蒋先生多加关照，当罗苑房屋不敷使用之时，又是由蒋先生商明浙江省政府，把罗苑对面的照胆台、三贤祠以及苏、白两公祠堂的全部房屋，作为教室和校舍。”

再比如说，1919年6月，在蔡先生的日记中这样写道：连日往西湖散步。昨日，“步至玉泉观鱼。”本日“晨六时十五分，散步至钱塘门。”7日“六时二十分，散步，过西冷桥至锦带桥。”8日“（星期）晨六时，散步，过跨虹、东浦、玉带等桥，由金沙港历田间转至岳庙前大路回。

原始材料会让人倍感亲切，因为它会让你感受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前进的轨迹。同时，又给西湖增添了一份亲切。

又比如在1933年5月26日，蔡先生致当时的教育部长王世杰函，略谓：

“杭州艺术专校及上海音乐专校，其招收新生资格及学科程度，与大学毫无差异。自改专科以来，范围狭隘，教学设施，颇感困难。查大学组织法第五条载：凡教授艺术及音乐之学校，如其程度与大学程度相等，亦得称为学院云云。现闻林风眠、萧友梅两君，向贵部恳请回复学院名称，以符名实，似属正当。倘荷核准，实该两校学子之幸。谨为代送，诸候裁夺。”（书信抄留底稿）

短短数行，拳拳之心可见，这说明，蔡先生始终都在关注和帮助着我们学校的发展。

在暑期时间里，同学们发挥了专业搜集材料的能力，在浙江图书馆与上海图书馆进行了大量的阅读，以上所谈到的事迹都可以在同学们所整理编辑的“蔡元培在杭州”的年谱中找到资料依据，在整个过程中，张书彬同学发挥了最主要的作用，在此表示感谢。

目前研究蔡元培的著作卷帙繁多，高平叔先生的《蔡元培全集》和《蔡元培年谱长编》是非常详尽的资料，他原是经济学家，后来在担任蔡先生的私人秘书期间因为一句承诺，几十年的努力整理编辑出版了大量蔡先生的文集，是研究蔡先生生平与思想的第一手材料，这又是一个当代版本的“季札挂剑”的故事，对我们后人对蔡先生的了解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渠道，这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除了大量整理资料以外，我还和钱舒老师一起组织了同学们参观了座落于静安区华山路303弄的上海蔡元培故居纪念馆，蔡先生一生两袖清风，没有任何房产，这所房产实际上也是他租赁来的，是他在上海的最后一处寓所，在此他也只是住了一个月时间，日本侵华战争的全面爆发，迫使他离开上海，前往香港，并在那里去世，但是蔡先生的遗孀及家人后来长期居住在此，在马承源主编的《上海文物博物馆志》中有非常详细的描述。该地区原为法租界，这是一所深灰色卵石建筑，英国农舍样式，建筑面积526平方米，整个住宅占地1480平方米，原来南面有较大的花园，现在因为经济利益问题，花园被切分走了很大一部分。

这座名人故居有两个特点，其一是美术资源丰富，包括蔡元培家族的美术作品，与蔡元培相关的美术家的作品、图片、信札、出版物、手稿等等，大多是由家属提供的复制品，在其他地方很难看到，蔡元培肖像就有四幅。蔡先生长女，国立艺术院教授蔡威廉的作本来品非常鲜见，其中未完成的那幅蔡先生肖像画是研究这位早期女性油画家的艺术风格的珍贵资料。

其二是参观的人络绎不绝，这座纪念馆虽然位于闹市区，却是在一个非常僻静的角落中，但是有趣的是在一楼狭小的空间里始终人数不减，而且很明显都是小范围的个人行为，讲解人员都是静安区重点中学的学生，他们略显稚嫩的声音滔滔不绝的向游客们介绍着蔡先生的事迹。

中国大陆对于蔡先生故居纪念馆的建设，刘思玲同学写有一篇非常详尽的综述。

康有为曾经在《欧洲十一国游记》中发表过这样的感慨，“吾游英格兰时，自创汽机之瓦特，创生物学之达尔文，及诸诗人、文人、乐人、机器人诸遗宅，马夫扬鞭，皆能指而告我，各国皆然。”又说“然则无用之虚空，之为用多矣。凡小人徒见其浅，而君子能虑其远。古物虽无用也，而令人发思古之幽情，兴不朽之大志，观感鼓动，有莫知其然而然者。”这次在上海看到的这种境况，不禁感叹蔡先生的精神毕竟不朽，始终不曾为人民所忘记，这也是我们民族的文明之魂的依归所在。

此外，还要特别感谢美术馆的赵辉老师，他给予我们这次活动很大的支持，并且提供了不少富有启发性的思路和建设性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