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老师：在平湖秋月的斜对面，那就是我们最早的国立艺专。我考进来的时候是1949年的冬天，我是1950年初入学的春季班。那时候没有油画系，只有绘画系。所以我们当年不仅要学油画，还要学国画、版画，还有其它的。所以绘画系里面的教师是比较广泛的。都是一些老国立艺专的老师。这个学校师资力量比较雄厚。

全老师：在（前苏联）学习的过程中，造型的差距并不是很大。我到那里以后，大概一年级的时候，我的素描已经赶上他们，已经是5分（满分）了。但是油画不行啊，油画差距太大，像我这样三年级油画才拿到全5分。那么差距在哪里呢，关键在我们对油画的认知上。

杨老师： 我是第二次考试才考到这里，第一次我没有敢考。第二次考试是在合肥，我记得是个大夏天，那天特别得热，考那个素描呀，我紧张得一手都是汗，画的是木炭，涂得漆黑出来了。我当时想完了，这肯定没戏了。

杨老师：他（全老师）从新疆回来弄了一包葡萄干寄给我，然后他就说不定道杨参军这个学就不一定上了，但是呢，我个人已经想好了，我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这就是我1988年重新回到油画系读硕士研究生的原因。

王老师:  你上班的时候虽然有大量的课余时间，但是你没有办法分心，做到一边工作一边画画。然后我就忍受不了了，杨老师就说那你要不试试考这边的研究生，我没有任何保证能够保证你考上。于是我就去考，我考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考了四年才考上研究生。

    80年代全山石老师

    在新疆写生、教学

杨老师：（新学期全老师）把我们召集来开会，我们十几个人围坐在全老师旁边，我可以近距离地看全老师，全老师很帅的。

然后他就问我们从哪里来的，我说“安徽”。

“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杨参军。”

“啊 ？你叫什么呀？”

“杨参军”。

全老师就说那你跑这里来干什么，你应该当兵去呀，好了，这样吧，你就改名字叫“杨上学”。

当时我记得很深刻，“哗”一下闹了我一个大红脸，这是我入校的感受，至今都很难忘。

全老师：那个年代我们办学责任比较大。学生我们去招，招完了以后我们要培养，培养完了以后，对每个学生要负责。他们班就是这个样子，一个一个地争取过来的。我们的师生关系是比较好的，就跟一家人一样。我的房间虽然小，只有十来个平方，但他们经常到我家里来吃饭，听音乐。（笑）

杨老师：那个年代，1978年的某个日子，我们围坐在全老师十来平方的小房间里，听完拉赫玛尼诺夫，听完柴可夫斯基，然后就吃他（全老师）给我们做的沙拉。在菜市场买的鸡蛋，把蛋黄还要弄出来搅，把土豆怎么蒸熟搅和进去，我现在都在想那个西餐，那个沙拉怎么那么好吃啊。

王老师:  杨老师在他学习很关键的时候已经去了欧洲很多国家、美术馆，去学习，这对我们很有影响。95年我第一次来到美院的时候看到杨老师每天就是画画，什么都没有，就是画画。我有时候觉得我们老美院的那些老师真的给我们一种强大的动力，给我们一种对艺术的真诚，崇敬。

王老师：在如今这样信息量大、图像发达的时代，我们被图片给包围，被其所异化，有时候我们没有手机、我们不看一些图片、不刷刷微信，就感觉这个人不存在一样，但实际上这些图片离我们很遥远。

王老师：当我们真正拿起笔，用眼睛去观察这个真实的世界，然后用一个合适的方式去传达、去表达、去传递给别人，永远是最困难的，是直接去感受一个事情的最原始的动力与源泉。如果没有这个东西，做出来的东西很难达到一个深度。

全老师：我认为今天呢，刚才王老师也讲了，接受到的信息量很大，所以经历的东西也很多很多，这绝对是个好现象。在这种情况之下，最最需要的，就是我们习书记讲的，一定要有文化自信。这个文化自信不仅是对我们自己的文化要有自信心，我还觉得，非常重要的对西方现状我们要有自己的看法，不能人云亦云。

全老师：那么盲从的比较多、主动选择的比较少；模仿的比较多、创造的比较少，自己应该有个想法，合理不合理，好还是不好，有自己的一个判断能力，我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我希望大家一定要有文化自信心，要多读书，用很广泛的知识去判断一些事。我们说知识知识，一个是知道，一个是识别，知道一件事情是容易的，要识别一件事情是不容易的。

杨老师：当图像能如此方便得到时，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绘画也变得危在旦夕，什么原因呢？就是我们再不愿去感受，对生活的感受，对美的感受，对油画材质的感受，对油画语言的表达的细微感受力消亡，我觉得这是我们年轻的学生应该好好去思考的问题。

杨老师：但是我相信，人对于审美的本能需求，人的肉身感官对大自然审美的需求，以及渴望用自己的眼、手、心来表达的需求，并不会因为今天的现代科技图像让一切变得简单得容易索取，而丧失它的真正意义。

王老师:  其实绘画，油画只是我们人观察世界，表达世界，表达自己的一种方式，我觉得只有人存在，这种方式就不会消失，而且在机械发达到一定程度后手感可能会更重要，你们不觉得吗？绘画可能到后来通过个体传递对世界的感受，反而更宝贵，不是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全老师：其实油画很需要秩序。很多画你会发现本来是很好看的，很多年之后就会变得很暗了。不是其他的问题，是你没有掌握工具，它的调色板其实是你的一个调子，一个初步思想。

        我到今天为止画画是当天画完一定要把它洗干净，不仅要洗掉，还要把油画笔包好，一定要养成一个好习惯，这样你才会以后就会认真地对待每一支笔，每一个笔触。

全老师：油画一定要看原作，在原作里才能看到油画本体语言的奥妙在哪里。

全老师：油画本身也有它的程序，有它的方法和步骤。怎么样用什么样的颜料，什么样的颜料之间和谐，什么样的颜料之间不能调和，等等。除了掌握这一类的科学上的知识以外，更重要的是掌握油画的语言来表达你的情感，也就是如何掌握和运用好油画的本体语言。在这方面，我们跟国外的同学比差距比较大。一开始我们不懂，只是用油画颜料画素描，不懂得油画的调子的组合，而调子的组合就是油画的本体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