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两次工笔画展览所想到的
3月22日,中国第八届工笔画大展进行了终评。本次展览从1100多件画作中,选出400多件作为最终的入选作品,评委们都一致表示这些作品的艺术水平明显地高于以往各届工笔画大展。第二天,“2011年艺术湖南——湖南工笔画、油画精品展”在中国美术馆展出。我们在这个展览中能看到工笔画和油画并列,而居然没有水墨画,这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富有创见之举。我连续两天对中国工笔画当前呈现的独特美学现象,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求和审视,发现这新一轮中国工笔画的动向整体态势,正在悄悄地注入到一个新的涡流中。它混同了新旧画派的各种炫目光彩,也混同了年轻一辈和老一辈所秉持的各自美学表现心态。在这两个展览中,我们能看到工笔画中前所未有的超级写实主义工笔人像;可以看到单纯以线为主体的新型线描作品;可以看到以画少数民族服饰为尚的画家终于步入了刻画人物形象的高端艺术表现之路,而且成就斐然;可以看到某些画家对他的前辈风格进行了创造性的继承;也可以看到年轻画家极富个性的全新展示。这些都显示出当代工笔画界的无数个人和群体,都在坚持和守望着他们各自胸臆中属于自己的艺术黎明。我感觉到,不同地域的新老艺术家们,都在追随一个艺术趋势的基本流向,就是“意”的深刻追求和艺术形式的无限展拓。尽管有些年轻作者在面对这种新的趋向时,表现出茫然不知所措的蒙昧状态,但中国的或者说新东方的,更广泛地表述当代艺术黎明的曙光已经开始绽现,新的工笔画的整体面貌,已在渐趋明晰。这是一个有着极好前景的开局。
我始终认为,离开形,离开对自然深刻的理解;或是离开意,离开情感,都是不足以振拔艺术颓风的。为什么有人看到撮取西方的末流,去杜撰玄怪,扬簸淫嬉的现象之可悲,而呼吁神思爽健、意绪深沉的宋风唐骨的回归呢?这是值得深思的事情。
1987年,中国当代工笔画学会成立,这兆示着巨大变革的开始。20多年来,学会力倡新风,除了宣扬有一定成就的大家以外,更着眼于拔擢新人,夯实基础,把学会的整个工作当成建构和展拓未来的跳板、台阶,所以,我们一届一届地把着眼点放在建构未来和奠定基础上,进行了很多展示创作、宣传成就、培育新人等艰辛而繁重的工作。当然,大师有大师的追随者、崇仰者,而我们与全国其他大型美展,与各种层次的协会、画院的任务迥然不同。在我们的历届大展中见到的多是新面孔,多是人们所不曾着意垂青和关注的无名画人。一大批默默无闻的中青年画家,从我们的学会走向了高端的艺术殿堂,我们也使更广大的卓有才识并可能获得更大成就的画人,看到了自己的艺术前景。我们这样做,正是本着成立“学会”时制订的宗旨中,所承诺的那些光彩而富有理想的既定模式去工作的。
我们的画展,采用高稿酬、高奖金并全额收藏的模式,来提示人们这里是一条能通向高端艺术、通向与广大画人所付出的劳作心力大体相符的艺术道路。这就是我们学会举办历届大展的基本命意所在。
着眼于此,孜孜于此,所以,我们的大展才成为一个众所依皈的著名艺术品牌,才能一呼百诺,对画人有利,对收藏者有利,对市场有利,对艺术尤其有利。我们学会举办的大展之所以一贯坚持公开、公正、公平的原则和一系列基本工作理念,就是着眼于寻找新的丹青托命人,着眼于寻找艺术的创新模式,寻找通向艺术光辉未来的光明大道。因此,参展的画家人数越来越多,参展地区越来越广泛,投资金额越来越大;而投资办展的人,不是越少,而是越多,他们明白自己投资的真实意义,他们知道能集中收藏、集中展示工笔精品,于私于公,都大有好处。有了学会、画家、收藏家、投资人、评论家的多元合作,展览才越办越好,才越办越有水平。
意为艺本 均衡发展
从一开始,中国当代工笔画学会就力图从多方面开启对“意”的深刻探索和表述,对工写两方面的融合,对传统和革新的正确理解,对工笔本体语言张力的坚持和突破,对以写实为主并兼及多种形式的探索,都做了全面的关注。
意为艺本。有意乃高,无意乃下。意是情感的一种宣释,而情感宣释正是所有艺术的本质。工、写两方面是应该并重的,意不一定专属于意笔,工也不一定就没有深沉的意趣。中国绘画传统不一定专指崇尚笔情墨趣的水墨画,也不一定专指注重线和色的丹青技艺。中国水墨画和色彩的中国画,是构成中国伟大艺术体系的两翼,不应该扬此抑彼,也不可能去扬此抑彼。目前在各种展览中,水墨画量多,或是工笔画获奖面大的情况,只是暂时现象。我们的艺术整体趋势是两相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是又能保持面貌各异,风格迥然不同。中国艺术史的各个发展阶段中,可能出现此长彼短,此强彼弱,这是人类文化发展过程中的必然现象,用不着为此争论,为此无端地欣喜或喟叹。作为文化艺术理论的前驱和引路人——评论家,尤其不宜为此而发表一些带有偏颇的见解,这会使广大初入艺坛的青年画人感到惑然不解的。
事实上,学会对于创作中的“抠”;对于自不量力的盲目求大,以致落入“大而无当”的尴尬局面;对于泥于工细,而忽视艺术的整体效果;对于媚、俗的喜好和刻意追求,而忽视高雅的表现,是素所不取的。而如果把当今画坛上的所有不当之处、所有毛病都归之于工笔,历数其非,而喋喋不休地予以指责,这无疑是不公允的。
唯今唯尚,是强调“趋同”,强调对各种风格、各种流派的兼容并蓄。当然,这并不是指要去泯灭艺术个性,抹煞创作风格。艺术之神,永远关注着均衡的发展。
工笔画的艺术黎明
中国文化的发展轨迹,是十分清晰的。只要你的作品能充分地显示当代精神,就在历史的进程中挂了号,就会有永恒的价值。
水墨画从数量上讲肯定是老大。从事工笔画的人,大约只有专画水墨画的人数的十分之一,而他们创作出来的作品,则往往使这个比率拉大到100倍,甚至1000倍。作为弱势群体的工笔画人群和有着单一工作目标的工笔画社团,就必须在这种逆境中紧张工作,要如履薄冰似地兢兢业业,力争存在和发展,才能使自己的作品在激烈的竞争中立稳脚跟,并争取获得广大群众的垂青。根据比较精确的统计,即使最用功的工笔画家,他一辈子的工笔画也大约只有百十来幅。特别是某些上了年纪的工笔画家,一过70,由于体力和眼力不济的缘故,就基本上不画工笔,画不动了。所以我特别珍视这些画家的作品,珍视他的展示量和展示规模,出版量和出版规模。我希望研究工笔画的学者们能关注这种现象,做些有益于这方面的论述。当然,艺术评价无论如何仍然是看质,而不是量。当年,蘅塘退士选编《唐诗三百首》可能走眼了,竟没有把一生只有两件作品传世的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编进去。后来,闻一多对这孤篇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没有入选表示强烈愤懑,并在他的《唐诗选》中作了补正。这在美术范畴中也有类似的现象,由蔡京掌控的《宣和画谱》和《宣和书谱》,竟没有把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和苏东坡的书法编进去。当然,这种现象,不同于唐诗三百首,这里面肯定有政治观念的歧异在作祟。我希望今后画史中,不再产生类似的现象,因为这毕竟拗不过整个中华民族的文化大史、文化大观。毕竟,只有真正的历史才是永恒的。
为此,中国工笔画学会准备自己编纂自己的中国工笔画史(其实,牛克诚先生的《色彩的中国绘画》等许多研究中国工笔画的重要专著的出现,就已经不计其数了)。学会还非常关注舆论和媒体对创作的作用。所以,我们自己创办了《丹青报》、《中国工笔》和网站,编辑并出版《丹青文萃》、《丹青五十家》。以后还准备启动建立“中国工笔画艺术馆”(或“典藏馆”),这都是为了使作品数量处于劣势的工笔画,能永久地集中保存,集中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