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在中国古代,相邻两家之间的墙界,有着极其严格的划分,因此,也就有了界碑。自战国以来,界碑就是古人宣布自己产权的一种方式。因此,就有清乾隆时期,安徽桐城两户人家争夺地界,后又各自退让三尺的“六尺巷”故事。
随着城市风貌和建筑形态渐渐改变,界碑,这个老房子重要的生命元素,渐渐淡出了我们的生活。近日,中国美术学院建筑系启动了一个“寻找界碑”的一年计划——在书法系博士鲁大东的带领下,同学们将搜寻杭州大街小巷的界碑,并拓印下来,集中到一起做成一个展览,以纪念这些渐渐远去的建筑风景。
界碑代表了 建筑与书法的联系
界碑,也叫界石,是房主为了说明自己房屋、土地的区域范围,在墙角嵌下的一块石头。若是在自家屋墙角,通常刻上有自己的姓氏,如“张界”;若是在公用墙角,就刻明“公墙界”。据鲁大东介绍,它最早出现在战国,而此前,土地之间的分界用的是种一排树的方法,叫作“封”。“所谓‘封建’,就是‘封土地建诸侯’的意思。”如今,国界与省界之间还沿用了界碑的形式,但它在现代人造房子的过程里已经逐渐淡出。
在杭州这样历史文化悠久的古城里,界碑并不是一件稀罕物。据杭州市文物保护研究所研究员陈进介绍,界碑在杭州算是普遍,而杭州现今可见的界碑,时间跨度大多为清代中期至民国。
前天,跟着美院书法系博士鲁大东的脚步,建筑系的同学们穿过游客接踵的河坊街,在南宋御街拐弯,抵达大井巷。这是一堂普通的书法实践课,为了让这些一年级的同学更深刻地理解中国传统建筑与书法的内在联系,鲁老师带着孩子们来到这里学习拓印界碑。他说,杭州的界碑主要集中在这样的老城区,像小河直街、皮市巷、大井巷这些老街巷最为常见。
大家首先在大井巷与南宋御街交叉口的老房子边停留,这里的墙角有一块很大的界碑,石板上写满了斑驳的岁月痕迹,但“公墙界咸丰七年正月”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这是相邻的两户人家之间公用的。”鲁大东曾经寻访了杭州的许多界碑,这一块是少有的刻有具体年代的界碑。
用一年时间 寻找杭州的所有界碑
这个炎热的夏日午后,要不是同学们的驻足,很少人会留意到老房子脚下的这块石头。在大井巷50号的“渤海墙界”上,鲁大东为学生们演示了拓碑的过程。这个极富仪式感的过程,引得路人驻足观看。
拓碑看似简单却讲究技巧。拿一张尺寸与界碑相当,延展性好的专用纸,用喷壶均匀地打湿,仔细贴附在碑石上,再用一把棕刷,小心地刷,使纸张与石头表面充分贴合,直至显露出凹凸字迹,待纸张七八成干时,用棉花和绸缎特制的布包沾取适量墨汁,均匀按染在无字迹的部分,很快,拓片就完成了。
鲁大东说,不同的石质对水的吸收能力不同,所以每一块界碑的拓制时间都会不同。拓印更是一件“看老天爷吃饭”的事,下雨、起风,都不适宜。
同学们都看得入迷,周围围观的人们也越来越多。原来,那些陈旧静默的老房子里,藏着如此富有生命的内容。
在鲁大东眼里,界碑,其实是建筑生命的一部分。但随着岁月更迭,或人事变迁,房子无可避免地易主,但只要房子不塌,界碑巍然挺立。它如同一个沉静的老者,静默地注视着四季轮换、悲欢离合。从这种意义上说,界碑是建筑最忠诚的坚守者。
经过商讨,同学们有了一个一年计划——用半年至一年的时间,将杭州的所有界碑都拓下来,并临摹,最后将拓片与临摹作品集中做一个展览,一定极具视觉震撼力。